“乖宝们！”高豪杰每次进入牛棚的时候，都会张开双手，迎接几十头牛投来的目光。

2020年，从学校毕业后就回乡创业的她，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名不折不扣的牛倌。每头牛叫什么、要怎么搭配出它们最爱吃的饲料、如何给牛接生，高豪杰都了然于胸。在大多数同龄人都选择奔赴城市打拼的年纪，高豪杰却日夜停留在家乡长丰的一方牛棚，“我爱乡村，也热爱农业。”

牛棚是高豪杰的“第二个家”

冬季的冻雨尚未退去，整个土地都氤氲着一股清冷的气息。淅沥的雨压得青草抬不起头，萧萧的寒风，更是吹得大棚的外壳吱呀作响。走在凌晨六点的薄雾中，高豪杰不自觉地搓了搓手，并朝其中哈了口气。没来得及甩去鞋上厚重的湿泥，高豪杰就要在存放稻草和草莓叶的棚里，为自家养的牛准备今天的第一顿饭。握住叉子，一戳，一甩，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过后，她将一堆满满的草莓叶弄上了车。如此循环半小时，才能将五六百斤的草莓叶装满。但这还不够，“一车只能够十头牛吃呢，棚里有五六十头牛。”高豪杰一边紧握着叉子干活，一边笑着说。她的手上，早已布满厚实的老茧。

牛棚可以称得上是高豪杰“第二个家”，她几乎每天都要花一半以上的时间在这里忙碌。

进棚的第一件事，是查看牛的身体状况，她要确保每一头的状态都是生猛稳定的。“你要看它们有没有生病，有没有不吃饭，不吃饭的原因是什么，这些都要去检查的。”高豪杰说。跟记者解释的时候，高豪杰还不忘拽着一头牛，看看身体其他部位的情况。因为自己要频繁检查，同时确保问题能及时得到解决，高豪杰甚至学会了给牛打针的技能。牛的主食是稻草，但由于是冬天，稻草产量不大，所以高豪杰只能每天去割一大堆新鲜的草莓叶来喂牛。而如果是稻草的季节，高豪杰还要帮忙打捆。“打捆的时候是真的很累，还要把捆好的稻草摞得很整齐”，她指着身后小山一样的稻草堆，开玩笑道，“我最怕的就是打捆了。”管着牛的吃喝拉撒是高豪杰每天要做的事情。在喂完它们第一餐之后，她就要开始进到牛棚里去铲牛粪。高豪杰铲除的速度比较慢，每次都只能慢慢挪动车辆，一段一段铲才能省力些。直到一两个小时的时间走完，她才能开车运着几百斤的牛粪回到田里。为了提升牛群的进食质量，高豪杰会将采集回来的稻草、玉米、麸皮等材料放进机器中搅拌粉碎，打磨成细细的粉末，提升他们的消化速度。上午忙完这些，就已经临近下午了，“我基本上没有午休过。”吃完午饭，高豪杰又回到牛棚中，继续喂养、检查、铲牛粪等工作。

直到晚上六点左右，一天的工作才能算结束。“这还算好的呢，只有五六十头，高峰期的时候，棚里大约有150头牛。而一头牛的养殖，基本上都要经历一年的时间。”在泥地中的脚印，高豪杰的总会比其他人紧密几分。

牛群成高豪杰的“忠实听众”

“白龙马！”高豪杰对着一匹通体白毛的牛喊道，“山羊！二傻！你们今天都怎么了，都没昨天那么活跃了。”她用手轻轻抚摸着另一头牛的鼻子，撒娇似地说着。平日里，高豪杰根据牛的不同特点，给牛起了不同的名字。“喊起来也特别亲切。”而每当高豪杰在牛棚里念出这种称呼时，被“点名”的牛或哞叫回应、或从围栏里弹出头来，目光温顺地要“贴贴”。好似朋友般的亲昵，让高豪杰乐开了花。有时候为了宠爱和自己玩得最好的牛，高豪杰还会给他们打赏苹果这类的“小零食”。谈及牛棚里的生活，“其实挺寂寞的，也很枯燥。”出棚是平原天空，进棚是围栏牛粪，“所以一般我工作的时候，要么听歌，要么给牛念叨。”高豪杰说，她每天都会随机挑选几位“幸运听众”，来听听她的日常。

或是工作中的苦闷心情，或是隔壁“二傻”和哪头牛打架了，又或者是让其欣赏一下自己的歌喉，高豪杰都选择和牛说。“不管你怎么说，它们都会开心地哞哞叫给正向回应。”除了对牛写日记，高豪杰还会和爸爸一起拍牛场视频发布到社交平台。给牛接生、打疫苗、喂养，这些日常经过剪辑后，都成为了她生活里充满色彩的一部分。跳脱出牛棚里的忙碌形象，视频里的高豪杰自信开朗、活泼善言，向网上的观众热情地介绍着自己的生活。“爸爸之前也不会拍，现在觉得很有意思，自己也学着拍几段。”

家里的小狗小猫是陪伴高豪杰工作的重要伙伴，她亲切地称呼它们为“悟空”和“咪咪”。无论走到哪，“悟空”和“咪咪”都会跟随在身后，一人一狗一猫的背影，在冷风刮过的土地上有不一样的温情。更奇妙的是，动物之间也打成了一片。“咪咪”晚上会到牛棚蹭地睡觉，因为这里比较暖，甚至有时候偷吃牛粮还被高豪杰发现了。而“悟空”则爱在牛棚里蹦跶，像“恶霸”一样四处横行，“牛棚里的牛都很怕它”。谈到这条充满灵性的狗，高豪杰称，它是陪自己工作最久的伙伴了。

为情怀而坚守做不一样的牛倌

“刚毕业回来，家里人都是不支持和不理解的，更别说其他人了。”聊起回乡养牛的举动，高豪杰直言，“当时几乎所有人都会在心里打个问号。”“00后”女生大学毕业，最终却返乡在牛棚里干活，几个标签组合起来，其中的内容着实令人费解。“当时家人就说，供你读书，最终却做了一个谁都能做的工作，那意义是什么？”“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坚守，虽然说这件事别人是能做，但我就想做别人不一样的东西。”严肃的语气中，高豪杰坚定认为自己走的这条路。养殖中途，会遇到行情不好的时候，高豪杰想过放弃，“可我又不甘心。”现在，高豪杰一个人运营着牛棚，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花季，在什么阶段要做什么样的事情，是不需要和旁人对比的。”高豪杰说，回到乡村，一方面是出于家人的影响，另一方面是出于自己的热爱。为了更好地陪伴家人，从小在广东长大的高豪杰甚至报考大学的时候就填回到家乡附近。在女儿越来越对养牛上手的时候，高豪杰父亲眼里尽是心疼，“一个女孩子做这样的事情，能不心疼吗，可是你也没办法，这些事情总要有人做。”

“其实我自己已经把这个东西当作事业了，前期是我帮父亲，现在是父亲帮我。”随着高豪杰将自己的知识灌输到养殖中，牛棚也开始有了全新的发展。“认领一头牛”便是即将要进行的计划之一，顾客可以通过认领的方式，进行全牛的新鲜屠宰。与此同时，高豪杰也积极参与镇上的项目申报，为乡村农业畜牧业添上自己的一份力。甚至为了打通线上的渠道，她还在家中搭建起了直播间，为家乡农业打开新的业务和发展。

谈到为什么要如此努力地去找寻农业对接外界的新端口，高豪杰坦言，做农业要有情怀，但不能只靠情怀，经济发展依然是首要课题。“乡村振兴，就是要振兴贫困，不然如果已经很好了，那为什么还要振兴呢？”一字一句，高豪杰说得特别有力。虽然和家人时常会有争吵，会在发展想法上有代沟，但高豪杰表示，好在双方是知道彼此支持的。而家人的关注，也一直成为她持续向前的支撑。“我就希望家里的牛养得更好，家乡的农业能发展得更棒。”坐在镜头前的高豪杰笑着说。